从北方去北方从呼伦贝尔到漠河
长期在中原地带生活,不上不下,不南不北,日子越过越温吞,去真正的北方看雪,成了我的一个心愿。
但想到动辄零下几十度的低温,还是会冷不丁打个寒战,行动始终停留在嘴上。但去年11月,和几个潜藏着疯狂基因的人,在一顿火锅的时间里,就敲定了这趟旅行。
生活在中国不同区域,对北方有着不同概念,不过这一次,我们要去的地方,是不会有异议的,是北方的北方。
我们打算从海拉尔出发,穿过冬天的呼伦贝尔大草原,进入大兴安岭,到达中国最北边境,全程两千多公里。
这样选择,一是因为呼伦贝尔有着更丰富的地型,平原、丘陵、森林等地貌的转换会造成独特风景;二是这一条线路全程都在雪地行驶,我们没有经验,而海拉尔有熟悉的朋友,可以提供给我们放心的导游和驾驶服务,
DAY1:旅行是从清晨开始的。从燥热的火车车厢出来,就感觉到一股清冽的空气,渗进了毛孔,沿着敞开的棉衣领口,沁入到前胸。朋友小辉就在出站口等我们,个子高高的很显眼,远远地就扬起手臂,和我们打着招呼。此时户外的温度为零下35度。
想象中的海拉尔,是茫茫草原中的一个中转商埠,居民们都有着黑红的脸庞,淳朴的笑容,多彩的袍褂。看到客人,招呼着送上一碗奶茶,盛情而有礼。眼前的海拉尔,却是像所有北方的城市一样,宽阔笔直的道路,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楼房,人车川流。
吃过早餐,我们出发。离海拉尔市区不到四公里的北山,有一座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海拉尔记念园。
这里曾是日军海拉尔要塞的遗址,《鬼吹灯》里提到的日本关东军地下要塞,原型就在这个地方。
淡季人很少,我们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决定进去参观。当年日军关东军在东北修建了14座地下军事要塞,构成了日本人自诩的“东方马奇诺“,海拉尔要塞就是其中较大的一座,用来阻击西侧进攻的苏联红军。但最后苏军推平了海拉尔要塞的所有地面工事,烧塌了地下的坑道。现在的海拉尔记念园,只是清理重建的一小部分。主体处于地下15米或者更深,用钢筋混凝土浇筑,保证人员能在空袭中生存。通道狭窄低矮,我踮起脚,手能触摸到顶端,也符合当时日本人的身高吧。没有弯道,都是直来直去,降低进攻方隐藏的可能性,形成易守难攻的地型。标识清晰明了,黑色指引红色禁行,各功能区域品类齐全,甚至有污水池,简直是一座地下城。日军很擅长打造工事,从东北到缅甸,日本人做为进攻方,硬是用一座座坚固的阵地,生生消耗掉我们一千多万军士的血和肉。在通道走了一小段,我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。过于封闭的环境让我神经绷紧,况且在这深邃的地下,处处流动着冷冽的气息。
偶而一个游客与我擦身而过,撩起一阵风,不知怎么就挑动了我的触觉神经,愈发觉得冰冷,当目光扫过黑色的通道墙壁时,似乎能看到有如剪影般闪动的刺刀光影。如果这些光影有年龄的话,它已经有八十多岁了。这些情绪可能来自于电影《黑太阳》、记录片《刀的哲学》和森村诚一写的《恶魔的饱食》,来自于那些死于活体实验的数万名连骨灰都没有留下中国、蒙古、苏联人。相机记录不了思维,在这个记念园区,我始终无处对焦。跑回到地面,草原的风瞬间狂野地吹来,太阳散发出刺目的光芒。
转过身面对白雪覆盖的大草原,天空碧蓝白云如棉,心里的阴郁被慢慢的扫去。几个游客在和门外的坦克合影,孩子骑在父亲脖子上笑闹着去抓射击孔上插着的树枝,身边有个穿着蒙袍兜售特产的大妈滔滔不绝。世易时移,这才是日子该有的样子。那些抗日的英灵、那些无辜的罹难者,还有那些施暴者的残魄,都曾在这片大草原的空气中交织。几十年过去,天堂的已去天堂,罪者埋于心灵地狱,而余者仍要大步前行。
小辉是在这片草原上出生长大的汉族孩子,父辈们来自河北、东北,在这里落了地生了根。从地理和文化角度上说,呼伦贝尔和东北很接近,遇到的的几个汉族九零后,都是一口接近哈尔滨口音的东北话。待人处事在豪爽之余,更是带着腼腆的质朴,与人的交流,有一句是一句,虽非惜字如金,却自有鲜明的个性,小辉也不例外。有一个当地人做向导的好处,不仅是知晓道路方向,更重要的是人际关系熟络,可以带着我们,远离大路,沿着雪地上浅浅的车辙印记,穿行被铁丝网圈住的草场,驶入草原深处,行至一个山包,越野车轻松攀上山头,精确地停在山沿。眼前是被积雪层层掩埋的大草原,一马平川。上午11时,天空纯蓝,柔和而透明。日光很烈,没有丝毫温度。近处的雪地上,星星点点反射着阳光,晃眼看去,有金丝闪烁。
极目远眺,高低错落的山丘一波波向更远处涌动,广博而永恒。
蓝天渲染着白雪,白雪映照着蓝天,地平线与天空浑然一体,失去了界限。
没有风,没有自然界的声音,雪原静谧神秘,疏离荒芜,仿佛身处宇宙末端,时间边缘,踏入一个梦境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置信的神色。犹如第一次看到大海,总感觉在梦里来过很多回,心神在身体里不安份,一个不留神,就从眼睛里飞了出去,极速飘远,然后回望站在岸边,呆若木鸡的自己。
极目青天日渐高,玉龙盘曲自妖娆。
莫日格勒河,融合着从大兴安岭西麓流出的泉水和雪水,曾经活泼地一路穿山越岭,欢快地出现在平坦的呼伦贝尔大草原,然后就失去了方向感,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跑了。于是撒开了在草原上东奔西撞,南去北来,一条长度多公里的河,被压缩在直线距离多公里的平原上,那种挣扎与不甘心,全在眼前的这蜿蜒曲折的S型河道里。
现在,河水已冰封,河道还没有被白雪完全遮盖,依然倔强的延伸着。
少量散养的呼伦贝尔三河马,在严寒之中,维持着清秀威严的外型,天光下静静的踱步,用嘴巴拨出雪下的枯草,慢慢咀嚼。
牧羊人放弃了常用的摩托车和皮卡,重新跨上了马背,带着牧羊犬,驱赶着羊群,寻找下一块牧场。
玛尼堆上五彩的经幡,寂静无声。
而我们在经过。
到达根河的冷极村,已是下午四点半,天黑透了,冷极村号称中国温度最低的地方,据说只有六到八月份不供暖。住宿是典型的农家院,火炕、火墙一个都不少。
有所不同的是,每户人家现在都建了小锅炉,安装了暖气,在火墙和火炕都熄灭之后,保证房间里还有基础的温度。是夜,户外零下36度,我们在火炉上烤土豆、红肠,当做零食。我睡在火墙边,一夜没盖被子,任火炕在腰下发散着热度,做了个关于烤红薯的梦。
DAY2:没有去考证,冷极村是否真是中国温度最低的地方,但今天确是渡过了旅途中,最冷的一个早晨。极冷之地,地平线上一整片朝霞,天空像是燃起了大火,可又不那么明亮,照不亮前方,也透不过更远处的黑暗,仿佛隔着一层纱,又仿佛是幕布上用水彩画上去的火焰。
有小风吹过,雪粉也跟着铺了过来,凉滋滋的气息顺着呼吸,钻进了身体里。
雪的粘度很高,鞋子上、裤子上粘得到处都是,怎么都拍打不掉。
索性不管了,反正看起来那么白净。
眼看太阳升起来了,小辉向店家要了一瓶开水,带我们找地方去拍开水化气的照片。如果没有这种经历,怎好说自己来过滴水成冰的地方呢?尝试了好几次,最终得出了保证成功的四个条件:够冷(起码零下二十度以下)、有光(朝阳、夕阳、路灯光)、水温高(开水)、后弯腰(姿态要优美啊)。
出发不久,经过几处铁路,让小辉停了车。北方的铁路,延伸感很强烈,充溢着去远方气质。在过去的影视剧和文学作品里,北方的人们特别钟爱这种交通方式,在分离和归来的伤感中,总是伴随着蒸汽机车的鸣笛声。这个季节,没有比铁路最可靠的交通工具了。
沿着国道一路往北,忽的一转,草原不见了。我们来到大兴安岭的森林之中。
天空也慢慢褪去了蔚蓝,太阳在云后穿梭,前方变得白蒙蒙的。道路两侧的樟子松、落叶松、白桦树,全是枝干挺拔刚毅的树种,低温严寒里,各有各的风骨,在越来越灰暗的天空衬托下,色彩显得厚重浓郁。如果是夏秋两季,沿途开满野花,另有一番热闹景象。但现在,寂静是主题。河流变成白練,山泉因为含有各种矿物,冰冻后带着灰绿色。车很少,经常是跑两个小时,看不到一辆车,只余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林,以及车轮碾过积雪的轧轧声。车辙印都冻的很坚实,即使小心翼翼行驶,依然能感受到颠簸。
把车停在路边,我们走进道路两侧的白桦林。林子里散布着大大小小因腐朽而断落倒塌的树干,将不再新鲜的断面裸露在严寒中。
枯黄的苔藓悬垂下来,低头追忆自己曾造就的小小生态王国。光线很差,虽然天空中的太阳还若有若无,但已无力穿透云层。没有了树影间的那种斑驳,白桦林显得特别清寂安详。小小的旋风在树枝间穿梭,夹杂着飘起的小雪粒,带出“擦擦”的声响。
偶而一只“哇—哇哇”的乌鸦掠过,让人浑然不知身处何方。
此后就一直在莽莽的林区中行进,路况还好,没有急弯,有些地方会有波浪起伏。车内放着苏联的歌曲,“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,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”,车窗外,不知何时,白桦树踪影难觅,替换成了大片的樟子松,而正前方,雪花开始飘下。
路过小村庄,掉头拐了进去。一路上有很多这样的小村庄,是几十年前林业局伐木工人的生活区。留在村里的人不多了,村庄很安静。在村子的一角,我们坐在长椅上拍照,一位大姐从我们面前走过,看我们的眼神,很是意味深长。是感觉我们很傻吧。
下午四点左右,进入了漠河县,在小辉的推荐之下,我们去了“大兴安岭五?六火灾记念馆”。不需要门票,用身份证就可以进入参观。说是参观,不如说是经历了一番震撼。我是记得当年新闻播放的火灾画面的,每天报道的是救火人员英勇扑火的事迹,就火势本身,说的并不多。这一次,弥补了对这一事件的认知缺口。那一场火,是人类根本无法靠近的大火,巨大的火墙,借风势烧得像楼房那么高,能以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推进,漠河县几乎是瞬间就被吞没。死亡的人中,很多是被逼近的高温烤死和熏死的,根本没有跑的机会。而在媒体上出现的影像,多是后来扑灭余火时拍的,真正的大火,人类无从救起。“人定胜天”,不过是老天没有认真出手而已。
漠河县城,就是那场大火之后,重建的城市。晚上住宿在漠河县的一家宾馆里,标间,暖气充足。
安顿下来之后,去吃大锅炖,当地挺火的一家馆子。东北的饮食,实在是很符合我的胃口。简单、香浓、实惠、饱腹、热烈,不论什么意境,也没有什么传说。
肉,配上酸菜粉条、木耳山菇、南瓜玉米、豆腐马铃薯,炖炒煎炸,大盘巨碗的盛上,透着丰收喜庆、志得意满,十足烟火味。冬日的漫长黑夜,当寒冷像花香一样弥漫,和朋友围桌相坐,微酌小酒,炉火正旺,是能治疗抑郁的。
DAY3:
早上起来,玻璃上布满了霜花。
从漠河县出发,沿着加漠公路,白茫茫一片的九曲十八湾湿地和大片的白桦林。在公路的号段,搭建着一座有四五层楼高的观景台,让人们从高处俯瞰湿地。
我们没有上去,只是在山边远眺。
充裕的河水,造就出大大小小的湿地。
丘陵群山之中一块平坦的土地,就能使河道的连绵之式变得杂乱无章。
如果这会儿是盛夏,双眼都会被四面蔓延而来绿色充溢,而此时,身边的山体,近处的绿洲,环绕的水流,稍远的草甸,都被白雪铺满。
年漠河大火,这些地方都曾是过火之地,焦黑一片。再加上前几十年灭绝式的砍伐,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,都是树龄很年轻的次生林。东北寒冷,树木每年的生长期很短,长势缓慢。不管白桦树还是松树,树干都不过碗口粗,很是秀气。如果把大兴安岭比作一个巨人,河流化成血管,山脉铸就骨骼,森林就是依此生成的血肉皮肤。稚嫩的次生林,经过了十多年的休养生息,慢慢也恢复了些生气,散发着莽莽生机。
中午一点左右,才到赶到了“龙江第一湾”景区。景区内外,只有一家铁皮搭起的小饭店在营业,生意好的不得了,。进去的时候有点踌躇,过于普通的用餐环境,需要去厨房点菜的状况,菜一出锅就要伸手抢的混乱,真是十足宰人的氛围。兵荒马乱之中,饭菜一盆盆端了上来,味道居然还不错,心才慢慢的定了。最后结账,旅游区里中等的价格,平均一个人40元左右,有菜有肉有汤,味道不能说特别好,但也吃得暖和饱足。
龙江第一湾,是黑龙江在红旗岭江面上回流急转,形成的?型独特景观。想看全景,得爬上山顶才有最好的视角。景区修了登山的人行步道,观景平台在一百多米的高度。按说不算高,也不算陡,但这会儿雪大,步道台阶上积雪高过脚面,行走起来很艰难。我们拉着栏杆上的绳索,相互扶持着,在小辉来来回回的帮助下,慢慢往上走,只敢看上方,不敢回头。用了半个多小时,气喘吁吁,出了几身汗。口鼻呼出的热气,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气里,和雪粒一起凝结成霜花,附着在我们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睫毛上。在观景平台站定,转身眺望,觉得之前的努力值得的要命。眼前的风景,像极了一幅泼墨山水画卷。江水纯白一片,结成凝练,在山脚下扭身,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天边。回流圈出一块圆型岛屿,密布着松树,在漫天飘洒的雪花之中,层层叠叠都是厚重的青灰色,雄壮中透着神秘。当整个世界只余下两种颜色,眼睛就能看到寂静的声音。
天黑之前,我们赶到了乌苏里浅滩。说是浅滩,其实就在黑龙江边,国界线是江中心的航道。试探着往前走了走,胆子小,还是赶紧跑了回来
带了一路的国旗,是为了在这里展示一下。
这一刻,我们还是挺拼的,震住了不少人!
应该还有一个非官方的标记碑,但是实在是晚了,我们放弃了。
今天的目的地是北红村,一个紧挨中俄边界,黑龙江岸边的小村庄,位于北纬53度33分,东经度17分。旅店的老板,是这个村庄的土著。在给我们端上两大盘素菜、两盘大肉饺子之后,似乎忘记了之前我们拒绝小鸡炖蘑菇时的不开心。他掀掉围裙,在旁边的桌子坐下,倒了杯自酿的果酒,一边和我们唠嗑,一边小心翼翼地捏起酒杯送到嘴边,抿得有滋有味。老板告诉我们,北红村之前是封闭在大山里的村子,日落而息日出而作。年底通电,隔两年才修了路,现在水电光纤WIFI已齐全,客栈、旅舍一排一排的建起,支付宝普及,村子像是一夜之间就进入了商业化。周边山上全面禁伐禁猎,仅靠采集,很难生存。之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民,快速接受了生活的变化,学习修炼起了经商之道。虽然还会时有疑惑,为什么在这么寒冷的季节,这些打南边来的人,愿意几千里迢迢来到他们这个地方,花着钱吃苦受冻呢?显然这不并是老板需要深究的问题,他眯起眼睛,喝着酒,嘴角带着松弛的笑意。身后的厨房里,水蒸气在日光灯中弥漫。
入住时,天就已经黑透了,而且下着不小的雪,我们不打算再出门。房间是标间的配备,床却是大通炕,不同的是炕的下面,安装的是暖气管道,连接着房间内的地暖。窗户内侧都封着塑料膜,减少热度的散失,也略微提升了房间里的湿度。盘腿坐在炕上,慢慢翻看相机里的照片,热气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你,特别的安心,特别能体会“猫冬”的含义。老板在门口放起了烟火,老板娘喊我们出去看。烟花并不好看甚至是粗糙,但取的是热闹,看的是开心。雪没有停,仍然在下。冷空气被压缩在有湿度的空间中时,好像会被暖化了一些,所以落雪的时候,不会觉得很冷。有一团月亮朦朦胧胧地挂在村庄南侧的天空中。雪花、太阳、月亮,在这个地方,是可以互不干涉的三件事。
DAY4:早上七点醒来,天还是黑的,窗外没有什么动静,山村处于将醒未醒之中。房间的温度没有入睡时那么高,但穿着单衣,也不会感觉冷。快速洗漱完,我穿上大衣带上帽子围巾手套,推开旅店的大门。
室内和室外的温差有六十度。可能因为身体里还积攒着室内的热量,一时感觉不到寒冷,甚至有一种凉爽的感觉。沿着街道向村子的另一头走,散养的看家狗,站在篱笆后面,双目炯炯,有些跑出了家门,在厚厚的雪地上,留下一排爪印。离旅馆不远,有一个红色的小教堂,木质外墙,看起来很新,似是建好不久。教堂门口放了几个套娃,油彩几乎都掉完了,这让我一时不能确定教堂的属性,究竟是用于宗教还是服务于旅游的。教堂前面有个小广场,覆盖着厚厚的积雪,平坦莹白,今天还没有人来过。一时起了玩心,跑进广场里,在雪地上踩满自己的脚印。
走过几排房屋,就到了江边。
冰冻的黑龙江上已经有人在活动,还有雪橇在奔跑。
淡季里,游客却不少,而且比我们勤快多了。这时候,天空变得明亮,我却开始感觉到寒冷,体内的热气都发散完了。
裸奔的相机表面,结了一层冰霜,但还在英勇地支撑着。为了操作相机,食指尖露在手套外边,冻得刺痛。身后的村子里,飘起了炊烟,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正规台湾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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